“今年最痛心的消息,她在我们眼前死去”
这里是不定期上线的她刊「对话」栏目。
每期邀请一位或一组,素人或明星来到这里,聊个人的生活和经历,谈个体的想法和见解。不代表所有人,更不涉及任何拉踩。
希望这些故事汇总在一起,能给大家提供一个新的观察视角,带来一些新的思考。
今天是第28期。
2022年的进度条,已经拉到了最后一个月。
这一年,我们见证着整个世界瞬息万变,也在这瞬息万变中,被迫学着告别——和那些在返乡的冰雪路上、在抢救不及的倒计时里、在熊熊火焰的无妄之灾中、在绝望里……离去的人。
今年可以说是,“死亡”这个话题在公共领域谈及最多的一年。
但我们很少在日常生活中提及死亡,这种文化上的禁忌扩大了人们面对这个话题的恐惧。
当真的需要谈论起的时候,就会发现我们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语言、恰当的时机、妥帖的场景,似乎永远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。
我们似乎从来都不具备讨论“死亡”的能力。之前她姐借电视剧《三悦有了新工作》聊到过死亡教育,再之前借由电影《人生大事》说过临终关怀……
《人生大事》
但终究不够。聊文艺作品总是简单的,困难的是诚实地面对自己、实践在身边人身上,不再隔靴搔痒下去。
于是,她姐与两个朋友决定开启一场艰难的对话——
我们聊我们身边人的离世,以及我们作为当事人该如何面对。
对话的过程中,我看到了遗憾、困惑,还有“再给一次机会我不保证能做得更好”的无助。
但最重要的是,讲出来。
握着室友的手
眼睁睁看着生命一点点流干
小七离死亡最近的一次,是同寝室最好的朋友元元的去世。
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,但仔细回想,征兆早已出现。
小七恨自己每一个环节都做得不够好。
元元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开心果,大学入学前她们就加上了微信,还没见面,同寝室四个女孩已经熟络了起来,而元元是最热情最有感染力的那个。
元元有一种让周围的空气都快活起来的超能力。
每次自我介绍或者上课回答问题,她都会引得全班哄堂大笑,连隔壁班、隔壁系的同学都想跟她做朋友。
女生寝室是上床下桌那种格局,小七和元元恰好头靠头,元元会很自然地打破距离,进到小七的床帘里跟她玩,贴贴抱抱说悄悄话。
《七月与安生》
两人很快亲密到室友会吃醋的地步。
有时元元和小七坐一起看综艺,室友看到会拿一把椅子放中间,加入她们,然后抱着元元撒娇。
但家里的事情,元元只跟小七说。
元元妈妈是一个高大的强势的大女人,会因为家里的小事凶元元,而爸爸性格比较软,元元在开学不到半年就崩溃过。
家里还有发生了一场悲剧,元元爸爸因为工伤被重物砸到坐轮椅,即便这样元元也依然乐观,每次问到,都答说,“在康复啦,昨天带爸爸去复健呢”。
仿佛爸爸从轮椅上站起来指日可待,可后来大家才知道,元元爸爸已经瘫痪了,也许乐观的念想是元元生活的必须品。
《无法触碰》
事情发生在元元一反常态的胃病之后。
她本是个身体健康的小姑娘,平时吃嘛嘛香,没人料到她会病这么重,加之学校刚发生了食堂卫生问题,好多人腹泻,小七以为元元也中招了。
她胃疼拖了大约三四天,从很轻微的不舒服到逐渐严重,但元元还总是故作轻松:
“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出门,你帮我从外边带点吃的回来呗。”
拖了几天之后,小七催促元元去三甲医院看病,还提议陪她一起去,但元元表示让男朋友陪,小七这才放心了一些。
第二天病也看了,药也开了,但治疗胃肠神经紊乱之类的药物,收据上药价是药店的两倍还多。
小七顿时怀疑这不是一家正经医院,于是多问一嘴,元元被这样的质问戳疼了,但也如实回答。
事实证明,小七的疑问不无道理——
去的医院一查是个莆田系,元元当时还不懂网上套路,胃太疼了就去线上问诊,遇到个热情的客服,一来二去忽悠去了莆田系专科医院。
小七看出来元元伤了面子,后悔自己不懂说话之道,瞎操心反而适得其反。
小七还说服自己说,至少这药不是假的,药店有卖,吃了可能问题不大,可惜就是多费了点钱。
大家都抱着同样的幻想:也许吃了药就会好起来。
但第二天,元元状态就不对了,整个人蔫儿蔫儿的。
等她上课上到一半,就收到了元元语气平静地发来短信说自己晕过去了,醒来发现躺在地上。
事情显然已经到了需要送医院的地步。
此时另一个室友突然说要请假回宿舍,小七想着元元肯定商量好了想让她陪着去医院,于是再次错过了及时监督就医的机会。
等到中午小七和剩下那位室友一起回到宿舍,才知道她们根本没有去医院,元元脸色已经发青了,躺在冰凉的地板上,没力气上床。
《我和厄尔以及将死的女孩》
元元嘴上还说着身体太热了,当时状态有点神志模糊,小七她们这才开始着急了。
手忙脚乱下,反而做越多错越多。
打电话找老师,浪费了一些时间;
把元元扶上床,加重身体不适;
给神志不清的元元做心肺复苏,校医也不太熟练;
打120,结果学校离市区非常远,45分钟后才到……
元元大口大口喘着气,眼睛瞪得很大,手开始变僵硬,骨节都突出来了,死死钳着小七的手。
宿舍围过来的学生和老师越来越多,按人中、按心脏、你言我语都拿不出一个救急的方来,只能盼着救护车快来。
120终于到了,医生看了下元元的瞳孔,一句话让小七的心凉至冰点:“人早没了。”但还是把元元送去了医院。
不知道哪一刻元元咽的气,小七只记得元元紧紧抓着自己的手,她眼睁睁看着生命和活力在元元身体里流干,而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《梦之安魂曲》
打电话给元元妈妈时,她一开始不相信,终于又一刻动摇了,妈妈说:“怎么可能?!……”
小七从未听过这么情绪丰富的一句话,又有震惊,又有哭音,犹豫中带着绝望……
小七无数次回到当时的场景,无数次埋怨自己,怎么能每一步都做错:
如果第一次她坚持陪元元去三甲医院,是不是就不会耽误病程?
或者第二次她强烈要求就医,是不是就不必徒劳等45分钟救护车?
如果不把元元搬上床去,而是原地不动,也许她不会那么难受?
如果认真学习急救知识?
如果第一时间打120?
如果……
接下来小七的生活,几乎都被愧疚和反省填满了。
她又想到更多人际关系和情感支持的问题:
如果自己能好好说话,而不是在病人面前展现自我的优越,也许元元更听得进去道理。
如果自己放下女生间的小心思、小间隙,也许她能早一点看到朋友已经深陷病痛之中,而不是让脑子被一时的妒忌、傲慢和小情绪占据。
学校似乎也是第一次处理如此重大的事故,校方安排寝室剩下的三个女孩住去另一个房间,有老师24小时陪着。
女孩们都患上不同程度的焦虑症、植物神经紊乱,那几天每天都是以泪洗面。
后来由于防疫政策一变再变,同学们便都稀里糊涂地放假回家了。
悼亡似乎成了每个人内心需要完成的事。但不能说出口,一旦变成声音、变成语言,就不合时宜起来。
小七很难过没有加上元元妈妈的联系方式,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加,她想要花时间陪元元妈妈,但又害怕自己的存在就是痛点,“我是活下来的那一个”。
室友们不再提起这事,但有次在网上看到热门“敷衍安慰大法”,室友立马@另外俩。
图源:新浪微博
大家都心领神会,这也是元元的标准梗,当时又好气又好笑,此刻才知是怀念。
到了毕业典礼,这届可怜的学生只能线上举行。一切都仿佛悲剧不曾发生,毕业典礼正常地走着流程,大家互相说着祝福的寄语,体面而荒诞。
轮到室友讲话的时候,室友最后艰难地补上一句:“希望大家记得我们班不止39个人,(还有元元…)”
空气一下子尴尬起来,她没有说完,声音小了下去。但小七却畅快了一点点,至少还有一丝缝隙。
《三悦有个新工作》
但小七还是觉得不够。明明她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,但似乎世界已无人能见证了,除了私密的长在小七心底的回忆。
小七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追悼她的好友。
小七平时打扮偏朋克,衣服非黑即白,但元元是七彩的少女,所以小七在左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纹了一只彩色的天使兔子。
那是一个泫雅风的五颜六色的文身,是不是有点幼稚?小七边想边反驳了自己,我们的友情就是幼稚着开始、幼稚着结束的呀。
小七要永远记住这样的元元。
不是那个互相置小脾气时的元元,而是有点小嘚瑟、小自恋、喜欢blingbling的彩妆、少女到齁甜的元元。
是喜欢各种各样的贴纸,就像给自己的所有物盖章一样,贴满所有柜子、电脑、书桌、包包、甚至衣服上……的元元。
她的本命是BlackPink,韩剧最喜欢《鬼怪》,甚至傻傻地期待自己有一天成为鬼怪新娘。
《鬼怪》
小七想,在那个世界的元元,一定已经成为鬼怪新娘了,一定是。
明明是我的亲爷爷
我在他的葬礼却像个外人
目睹爷爷的离开,对佟佟来说是一个以十年为计的、无比漫长的过程。
小时候北方的农村大院,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,小时候佟佟跟爷爷挺亲的。
她负责给爷爷奶奶剪指甲、掏耳朵,小学老师喊家长签字,爸爸不在的时候会找爷爷签,爷爷的字很好看。
很快,佟佟去私立学校上学,再背井离乡出去读书,后来去北京工作……
这是佟佟逐渐远离家乡的过程,也是爷爷逐渐老去的过程。
十几年前,爷爷和邻居家爷爷一起骑车赶集,乡间马路很窄,让路错位过程中,爷爷不慎从车上摔下来,骨折了。那时他已经七十多,骨头很脆。
从医院回来,爷爷就拄上了拐杖。
之后佟佟每年回家,就会看到爷爷的生活发生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头几年,爷爷骑着一台三轮摩托到处溜达,甚至还可以去几十公里外的县城看女儿,生活半径几乎变宽了。
《生活万岁》
但一两年过去,爷爷的腿踩不动刹车油门了,他便拄两个拐杖到处找村里的老头抽烟说话。
再后来,老年病多了起来,爷爷在一次血压升高之后,开始坐轮椅。他的手劲很大,还是能自己摇轮椅去到村里很远的地方。
但是腿长期不用,肌肉开始萎缩,瘫痪慢慢弥漫到了全身。
从那开始,爷爷就出不了门了。
这也是个以年为计算单位的漫长的过程,爷爷从每天清醒10个小时到8小时、6小时……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长。
后来变成下午1点起床,坐在轮椅上对着小院门口发呆三四个小时,就又要回床上休息了。
《隐入尘烟》
逐渐瘫痪的过程延续了差不多十年。
佟佟曾有过跟爷爷非常亲近的情感连接,也都在卧床十年的岁月里逐渐消磨下去。
爷爷下半身肌肉萎缩导致尿失禁,一直由奶奶给他换尿片、喂饭、擦洗身体之类的照护劳动,爸爸和大伯负责帮忙。
佟佟依稀记得爷爷的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,他被抱到轮椅上,腿扭曲地折在踏板旁,他已经不能自主活动了,要别人去顺踏板上的脚,掰成舒服的姿势。
手也由于长期不动,屈成一团,奶奶搬个高脚凳,在旁边一口一口喂饭。
有时候晚上会听见爷爷呜呜咽咽地哭,他身体不舒服,又表达不出来。
2018年的时候,家里人已经给爷爷备上了棺材,寿衣也买好了。总说中国人避讳死亡,但其实很多农村的老人都有提前备好棺材的习俗。
《告诉他们,我乘白鹤去了》
每年到过年,家里人都在说,能挺过今年除夕就好了;下一年又说,能挺过孙子结婚就好了;到了今年,又说迈过春节的坎儿就好了,这样算上虚岁,爷爷也是90岁的人了。
但爷爷还是没能挺过去,那时距离春节还有三天。
佟佟目睹了一场北方最兴师动众、大操大办的盛大丧礼。
只是,这个过程好像从头到尾,跟佟佟似乎都没啥关系。
佟佟晚了一天回到老家,那时爷爷已经躺在棺材里了,按家里的习惯要悼唁7天。
《入殓师》
其实爷爷卧床太多年,他的面目早已在佟佟的心中变得模糊。
但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久没见到爷爷了,以后她将再也见不到他,唏嘘感涌上心头,佟佟刚到家,就鼻子一酸哭了出来。
只是,刚哭了几下,佟佟就被奶奶叫去吃饭,伤感的思绪像乱了线,再也找不回来。
饭桌上一大家子的聊天已经非常轻松了,奶奶说,“老头子也解脱了”。
画面特别像《请回答1988》里德善奶奶去世之后,所有伯伯爸爸姑姑都在旁边吃饭喝酒的场景,一派意想不到的欢乐祥和。
《请回答1988》
这几天乡里乡亲都会前来表示哀悼、鞠躬。
家里的女眷(儿媳、女儿)集中在一起,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烧纸和哭丧。佟佟看着大娘和姑姑们每天都哭得快虚脱过去,自己则负责搀扶着她们回房。
正式的葬礼,在大年初三那天。
佟佟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丧葬仪式,她全程都在懵逼和震骇之中。
灵棚对着客厅门,摆上照片、水果和蜡烛,地上左右都铺着草席,家里的孙辈男丁跪了一排,大约跪了十来二十个人,另一边则跪了孙媳妇。
其实照料瘫痪老人是一件非常辛苦、非常磨人的工作,奶奶做了一辈子。但按照规矩,奶奶不出门示人,她在偏房的一个小房间呆着,姑奶奶们陪着她说说话。
而小屋外的热闹是叹为观止的,七大姑八大姨、亲戚乡亲、沾亲带故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人……这一天都会过来,给爷爷的灵相磕头,送上悼念。
《父后七日》
一般同一个家族分支的亲戚十多个人会聚在一起行礼,这时乐队班子会奏同一首哀乐。
其他时间他们则吹一些流行音乐,甚至抖音神曲,现场感觉在喜庆和悲悼之间无缝衔接。
佟佟表妹的老公也来了,佟佟之前从未见过他,但按照规矩,他前前后后也要给爷爷磕十几个头。
而作为亲孙女的佟佟,因为属于没出嫁的孙女,除了要穿戴不同款式的丧服之外,这些规矩都跟她无关。
如果我们的传统文化,把这些礼数、规矩、繁荣缛节都看作对长辈的思念和尊敬。
那这套规则俨然跟情感无关,跟亲疏远近无关,而是一种以男性为中心、把女性排除在外的等级秩序。
毕竟,照顾了爷爷一辈子的人——奶奶——在自己爱人的葬礼上全程都没有出现。
当天来的人坐了70桌,院子、楼里、各个房间……甚至延伸到土沟沟里,好一派盛景。
《饮食男女》
吃席的周围甚至还会聚拢一堆卖零食、小玩意儿的商贩,可见场面是有多么混乱。
到了快出殡的时辰,来参加葬礼的男丁照例又叩九次头,至亲按照某种男左女右的顺序围着棺材绕三圈,三点整抬棺,浩浩荡荡地出殡,女眷们继续哭丧。
但奶奶还是不能跟着,佟佟也不能。
邻里乡亲把路围着水泄不通,送这条出殡的长龙走远。
《一代宗师》
至今佟佟依然不知道爷爷的墓在哪儿,因为过年过节的祭祀,她都不能参加。
她时常想知道,爷爷的内心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晚年,以及想要一个怎样的葬礼?
如果按照传统,晚年从不缺家人照顾,葬礼操办得风风光光,作为家族长辈,爷爷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。
但作为个人呢?
佟佟眼见着最后几年,爷爷的身体和生活质量每况愈下,又心酸又无助。
《三悦有个新工作》
而那个壮观的葬礼,热闹且混乱,大家都急着走那个复杂的流程,谁又在认真追思呢?爷爷成了这个盛大的秀里最无关的人。
佟佟还会想起她的太爷爷去世。那是她小学二年级,她在读县里需要住宿的私立小学。
家里人为太爷爷举行了葬礼,没告诉佟佟,甚至葬礼那个周末直接没让她回家。直到下周,佟佟回家才得知,但人早已经下葬了。
佟佟哭得昏天抢地,因为太爷爷最疼她。
可是家里人觉得一个小孩,还是小姑娘没必要参与。但又觉得佟佟是太爷爷最喜欢的重孙辈,所以她的名字得以破例上了太爷爷的墓碑。
直到近几年,佟佟依然会时常梦见太爷爷,每次都会哭到从梦里醒来,因为留有太深太深的遗憾。
她偶尔会想,太爷爷的葬礼会像爷爷的那样大操大办吗?
不管怎样,她希望他们都走得安详。
勇敢和讲述
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
开启死亡的话题是艰难的,她姐发现自己总在瞻前顾后:
能不能提起、如何开头、表现得轻松还是凝重、会不会撕开一些不堪的隐秘……
我发现自己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,也没学过相应的知识。
这也是朋友们在讲述时都会提到的共同的犹疑,而且越熟人社会的地方,越难以启齿。
《三悦有个新工作》
避讳就像空气一样弥漫在人周围,反而看不清彼此了,只知道丧亲、丧友之重不会消失,大家都在各自承受。
不过一旦问出第一个问题,我立马感到轻松了很多。
其实迷雾散去,人们反而能建立起新的共识——此时死亡不再是晦气和禁忌,而成为了人们相互了解、变得亲密的契机。
真的很奇怪,讲道理——生、老、病、死——哪一个不是人之常情,但偏偏每一个都充满了太多不可言。
就像《三悦有个新工作》里有个细节,小区想引进临终关怀的场所,遭到全业主的反对,他们担心房价下跌。
《三悦有个新工作》
之前浅显了解过社区养老理念之后,我甚至觉得有临终关怀的小区应该比学区房更值钱,它更能看见人的需求。
毕竟生命不只有勃发的、生机的、甚至竞争的、卷的一面,还有折缓的、出现病恙的、需要关怀的、逐渐衰老的一面。
有上山有下山,这才是旅行的意义。
随机波动的一期播客《一次关于照护、记忆与死亡的对话》,嘉宾陆晓娅老师年近七旬,还在照顾九十多的妈妈,同时她还在高校开设了生死学的课程。
随机波动
她做过调查,二十岁上下的学生里90%已经面临过死亡,可能来自父母、祖辈、朋友或者宠物……
他们本是人类中最朝气蓬勃的群体,而真相是他们都有离死亡很近的时刻。
正因如此,打破那层迷雾,看见生老病死,其实是每个人都当习得的重要课程。
在佟佟的讲述里,死亡与一套复杂的仪式紧密相连。
当然人类文明的仪式和习俗都是重要的,且看日本的《入殓师》、我国的《人生大事》,都在用一种确定性的仪式,温柔包裹起一个又一个受伤的心灵。
《入殓师》
只不过当仪式过于复杂、甚至等级森严时,它照顾了举家上下、乡里乡亲的尊严、体面和层级,唯独遗漏了对人的安抚和伤悼。
佟佟记得爷爷有个前妻,还生了个女儿,但那个不曾谋面的姑姑想来参加爸爸的丧礼,却没有资格。
一套以家庭父权为宗旨建构的秩序,流放了太多所爱之人。
《三悦有个新工作》
当人们终于鼓起勇气讲述死亡,往往与巨大的遗憾和愧疚有关,就像小七内心的某一部分势必不能达成绝对和解了。
如果做什么能减少遗憾,或许正如那句鸡汤所说:“把生命的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”。
在这样的前提下做价值排序,那些小恩小怨、瞬间的情绪便不足挂齿,人们可以更加勇敢、更加宽容、更加坦诚。
和心爱之人分享美好,终归才是生命最要紧的事情。
《三悦有个新工作》
话说回来,纵观人类长河,离别、失去和死亡,总是带有遗憾的。
也许接受不可避免的遗憾本身,接受自我的局限、无助和脆弱,正是死亡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而比其更重要的是——讲述出来。
真正的永远的死去,是彻底地遗忘。
《寻梦环游记》
不仅是个体的忘却,背后还有一场历史性的集体大遗忘。
当我们面对越来越分崩离析、不断抛弃过去的世界,对每个人而言,记住、讲述就是最大的抵抗。
没说出口的回忆无法成为经验,就像暗夜里扔进海里的石子。
可一旦形成语言,不断讲述,个体的私人的记忆也能汇流成集体的历史。
永不相忘,必有回响。 她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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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- 黄瓜酸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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